內溝溪生態介紹

內溝溪生態介紹

位於內湖東南隅的內溝溪,得名於自山「內面」流向外邊世界的小溪溝。儘管似乎所有河流都發源於某座山內,但「內面」之名卻顯現了一份內在自主的詮釋。人們時常稱呼內湖是臺北市的後花園,而內溝又是內湖的後花園,就連當地人也如是說。然而對生活在此的居民與各式各樣的生物而言,河流即是生活的主體,而非某人或某地的附屬。就如同名稱由來一般,那是個外邊世界溯源,同時也是內在世界的沉思之處。

探尋內溝溪的種種面向,自位於內湖汐止交界汐湖橋邊的樂活公園開始往源頭方向步行,會是個很好的開始。這是個距離捷運站不遠,透過大眾運輸工具可以輕鬆抵達的起點;同時也距離捷運站夠遠,可以讓人們步行至此同時,調整思緒與心情。而如同河流長久以來被賦予的流逝象徵,從市區往市郊的過程,不僅僅是空間的上溯,更也是時間的上溯。就如同距離樂活公園上游不遠堤防上的「五份上溪圖」壁畫,呈現此處尚未現代化時的生活樣貌;而當人們來到更上游之後就會發現,壁畫上的樸實,仍在臺北的內面,保有一部分的精神。

不過,暫且不急著出發,樂活公園本身,即是人們如何看待都市公園的範例。佔地並不大的樂活公園,位處繁忙的交通樞紐旁,曾經是讓交通更為打結的公車總站。在總站遷移之後,留下的河岸空地規劃成為一片小小綠地,種植幾株烏臼樹,短草坪與石階步道,提供附近居民休憩、玩樂與散步。這樣的設計也許並不適合多數野生動植物棲息,卻也為久居城市的人們帶來一點不同的景觀。近年來樂活公園種植了相當多的櫻花樹,沿著河岸步道分成不同的區塊,每個區塊種植不同品系的櫻花。來自臺灣島內不同海拔環境以及日本的櫻花皆能在此見到,當春時節依照各品系的開花時序,在不同的日子裡帶來不同的花形花色。都市公園裡有如此景致,自是吸引不少遊客前來觀賞。只不過正如前面所說,樂活公園位處交通忙碌的要道旁,每當花季,大量的路邊停車嚴重影響交通。內溝溪兩岸地勢本就是並不寬闊的平原,唯希望來此遊賞的人們,能夠帶著一份體諒,盡量使用大眾運輸工具。

畢竟並非壯闊大河的內溝溪,若是開車來回頂多一個小時。比起步行的緩慢節奏帶來更仔細的諦聽與審視,開車錯過的迷人細節,只會使人們覺得此地空間與時間的促狹。

而曾經是殖民象徵的櫻花在此盛放,純粹欣賞的人們能見其美,有意省思者也能觸發思考,來自不同氣候的品系是否能適應濕熱的都市河岸?多樣的景觀帶來多樣的想像,無論是城市中的樂活公園或者上溯過程中人們將會見到的種種,皆是如此。

接著,就是沿著河岸步道,上溯。

此處溪岸的高聳堤防,源於2001年的納莉颱風嚴重水患之後重新整治。那是兩岸東湖與汐止居民深刻記憶的颱風,此後的颱風幾乎再無漫過堤防。如此堤防使得路邊與溪流阻絕視聽,而走在堤防外溪流上高架的步道,也將得到侷限的天空。然而距離內溝溪注入基隆河僅幾百公尺的此處,大河倒灌的憂慮始終是居民的優先考量。堤防兩側給予了標誌記憶、刻劃古今的牆面,上述「五份上溪圖」便是位於汐止左岸的牆面上,繪製過往的生活,古厝、牛車與聯通內湖南港,如今只餘橋柱的吊橋;更有河道變遷工程記事、此處常見鳥類畫像,以及「東湖新活力,溪畔蛙鳴、賞櫻」的期許。

穿過東湖國中後方植有馬利筋,因此樺斑蝶紛飛的步道,來到了五分埤。得名於拓墾者將周遭土地分成五份讓子孫繼承,在農業時代就像內湖的大湖與碧湖,也是灌溉用的人工埤塘。如今也像大湖與碧湖,已無農地需要灌溉。面積縮小許多之後,成為居民散步運動的公園。然而埤塘仍舊擁有足夠的生命力,尚未整治的低淺河道、刻意積水的湖區、岸旁的灌木叢以及鄰近的山邊,也讓許多鳥類選擇來此生活。內湖區鳥小白鷺、翠鳥與各類鶺鴒時常出沒,冬季更有不少候鳥來往。然而除了堤岸的木棧道,河道旁的步道顯得過於迫近,過於頻繁且過於深入的除草也讓部分生性隱密的鳥類無所適從。儘管除草有助於降低蛇類威脅,但一個良好的生態系,應是能夠邀請更多的生命共享。

一隻栗小鷺藏身於城市中的河岸深草中,身形與專注的眼神彷彿融入其中。那會是多麼迷人的景象。

再往上游,經過最後一個密集住宅區瓏山林門口,不僅河道從此分別中游與下游,更是景觀與氣候、時間與空間的顯著分野。兩旁的山攏合形成了樹蔭讓河面涼爽,巡邏水道的蜻蜓與依風而行的蝴蝶在此遊曳。山鳥穿梭於山間,從此開始臺灣藍鵲、五色鳥將是不絕於耳的背景音,夏季更是蟬聲不絕。晴時,可見大冠鷲盤旋天空;雨時,則是種種蛙鳴。時常的面天樹蛙、澤蛙與黑眶蟾蜍,更兼較為少見的臺北樹蛙與中國樹蟾。步行於溪岸林緣步道,或更有興趣進入林間,請放慢放輕腳步,因為看似平靜的枝葉之間,也許有著一抹山林的珍藏。

又或者駐足看著紫紅蜻蜓佔據一片飄落河面的落葉宣示領空,卻又因水流推送而靠近另一隻猩紅蜻蜓,進而起飛以古老的飛行技巧,相互追逐。

河流與山林之間沖積的平原,偶有農地與家屋群落,儘管農業收入早已不是在地居民的主要營生,卻無意間形成了山水之間的草原與濕地生態。上百種鳥類紀錄和一百二十多種的蝴蝶紀錄,足見人類的利用不必然與周遭生命衝突,反而可能是更為多樣性的棲地。

在此,且讓感官綻放。一聲長嘯是溪流的舞者臺灣紫嘯鶇;如蝴蝶飛行的亮黃翅色是彩裳蜻蜓;小如錢幣緊貼山壁的,將是小毛氈苔。夜裡,黃嘴角鴞與領角鴞以各自的節奏,宣示著日落之後的領空範圍。又或許,大赤鼯鼠暗自滑翔而過。四十年前曾經開採煤礦,改變之後的自然,除卻留下坑口遺跡以及一座座向土地酬謝的土地公廟之外,尚有內溝山中礦土堆積形成的翠湖,提供水生螢火蟲繁衍的棲居。

行到此處,溯源,或者不溯源,往山水之間的每個方面。探尋的步調允許寬鬆,允許悠閒,更允許舊地重遊而有新的發現。

「野性隱含人類的救贖」先行哲人梭羅如是說。儘管今日的內溝溪無論上中下游,和世界絕大部分地區一樣,早已無純粹的野地,卻也絕非全然人工。即使是交織的景觀,更應該保護、探索與追尋。位於臺北內面的內溝溪,將歡迎每一位帶著好奇心而來,帶著觀察記錄與深刻思考而回的行旅者。

 

實地參訪(內湖社大編輯部圖片提供)

小毛氈苔

大冠鷲

參訪遊客於內溝溪生態館前前留影(內湖社大編輯部圖片提供)

五色鳥

文圖∕ 李柏霖 ( 內溝溪生態館 志工 )